互联网金融的迅猛发展,对于以银行业为代表的传统金融机构来说,是否会对这类传统行业造成危机?7月19-20日,上海新金融研究院、美国LendIt峰会在上海举办“2014·上海新金融年会暨互联网金融外滩峰会”。这一会议云集各路金融业的精英,热议当下最热门的互联网金融行业。自然,也会涉及互联网金融对传统的金融企业如银行和券商的冲击。
上海新金融研究院副院长、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钟伟,上海新金融研究院理事单位代表、上海浦东发展银行副行长姜明生,上海新金融研究院常务理事、德邦证券董事长姚文平,上海新金融研究院理事单位代表、海通证券分析师丁文韬对此有何判断?
互联网金融是银行的“牛虻”
钟伟:首先,目前商业银行最大的挑战,分别是经济下行,以及结构转型期商业银行资产质量恶化和盈利能力弱化的风险,这对商业银行来说是最大的挑战;第二,汇率利率市场化和资本项目可兑换给商业银行带来的挑战。这触及到商业银行的核心利益,对公业务未来怎么办?然后,才是其他的泛金融,比如互联网金融等等,对传统金融机构,包括银证保受到的压力。所以,互联网金融对商业银行的冲击,还是靠后的。
第二,对于互联网的发展,我个人相对来说持比较谨慎的态度。互联网金融,可以成为监管的特区,但是IT从业人员可能更多希望互联网金融是一个监管的“盲区”。但我认为,线上线下的法律法规,整体来讲还是会逐步会拉平。
如果线上线下的监管拉平,传统金融机构和互联网金融公司可合作、可分工,这才是可接受的好结果。
第三,对商业银行的各业务条线来看,受到互联网冲击的程度不一样。总体来说,对公业务、机构业务这块,包括资管,受互联网冲击比较少。银行卡、财富私行,零售端的支付清算,还有小微贷或者大零售领域,是互联网和金融交叉比较多的领域,也是受到互联网侵蚀比较厉害的领域,迫使商业银行必须在大零售环节进行一些转型。
关于商业银行的财富私行的业务整理,需要商业银行认真的考虑。商业银行拥有最好的客户资源、最干净的大数据,比电商和阿里要好很多。但是商业银行对大数据本身似乎不感兴趣。这是为什么?因为过去的业务模式挣钱还很容易,没有必要费心思整理大数据。对商业银行来讲,尤其是大零售板块,看不到客户,因为没有进行账户的分析。未来商业银行零售这块,需要对账户进行关联关系和分析,形成立体化的客户图像,然后对20%的高净值人群提供比较好的覆盖。目前,虽然在大零售端有非常多的互联网企业对商业银行构成了冲击,但商业银行本身所享有的优势地位并没有丧失。所以,互联网金融是一个非常好的牛虻,但还没有使牛真正的失血和感到痛,余额宝这样的冲击不是来得太多而是太少,冲击的方式不是太精巧而是过于简单。希望以后的互联网从业人员可以以精巧、有持续力的方式冲击传统金融,使传统金融和互联网金融更好的合作。
银行网点的O2O之路
钟伟:商业银行的网点在自持和租赁当中,可能有一个要把握的点,多少是买?多少是租?通过有限的数据计算结果,我们倾向认为网点自有率为70%到80%的银行比较有竞争力,比如工商银行等;租来的网点比较多的商业银行,由于租的成本比较高、比较贵,对他们的零售业务实际上是有影响的,比如中国银行。
第二,如果把传统商业银行的网点分为大、中、小网点,从柜面运营率、业务笔数等数据,都可以清晰的显示,商业银行的网点越大,综合绩效越差。未来的商业银行,特别大的网点这块简直是糟蹋存款人的钱,太可惜。未来商业银行的网点,必须小型化、职能化、集中化,甚至有可能未来商业银行的网点并不都在一楼,都在最好的位置。像KFC、星巴克所占的楼梯拐角,或者一层有些位置或者是在地下,这也不失为商业银行的选址地点。未来的网点必然是小型化、成本节约型。大多数的客户体验区和大堂区可以取消,没有用处。
姜明生:过去我们的网点选址,都选比较繁华、客流量比较大的地方,既做业务,也是一种宣传。现在发现,这种选址目前对我们的经营没有太大的帮助。但是随着市场化以后,这块的成本是银行最大的负担。银行的网点成本和人员成本,在费用里面要占60%以上。面对市场化,银行怎么降低固定成本?这实际上是必由之路。钟教授的观点,给了我很大的启发。
银行现在也在走智能化和小型化之路。按照我们的实践,一个小型网点的服务功能基本上和大型网点的功能差不多,但它的成本只是大型网点的10%。
现在,如果每个网点要提供全流程服务,对银行来说成本最高的是什么?现金服务。如果有现金,就一定要有金库、印章管理,包括重要凭证的管理。银行服务的现金量现在是大幅度缩减,很多业务可以在ATM机上取、存。所以我们走“小型化”,并不减少我服务的内涵,服务内容一样,同时用机具取代部分的服务业务。现在客户不是在马路上了,是在社区里、楼宇里,原来地铁银行是最好的,现在人流量大的地方,银行的网点营业水平很低,也就是所说的有人气没财气。所以必须把你的网点小型化、社区化。最近人民银行提出社区银行的概念,各银行非常同意,符合了银行的需要。
过去,特别是去年分析互联网金融带来的挑战的时候,一直说业务怎么样被取代。今天我们讨论得更多的是,对商业银行以经营模式和管理模式的冲击,甚至于包括对你服务理念的冲击。我觉得挑战应该反映在这个上面。大家知道, 实际上所有的传统行业都受到互联网技术扑面而来的冲击,比如有很多零售商,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,我们原来要在淮海路上找一个门店,其实很难找到。但实际上你现在要在这个地方去找,很容易能找到。为什么?互联网之后,大量都在线上销售,靠门店销售这块的量非常少,它的销售量缩减,付不起这么高额的租金。零售商转型很好,把线上业务和门店有效结合起来,实体网点和线上业务有效结合,也有效的应对了来自互联网的挑战。
银行和这些企业一样,挑战也是非常直接的。互联网来了之后,我们发现我们的客户需求在发生着变化:一个是商业活动的在线化大幅度增加,像电子商务的业务量不断增加,电子商务的交易量的占比不断的增加,这把过去8小时服务的概念延伸成了7×24小时服务的模式。第二个变化是金融服务的移动化。现在我们看到年轻一代,80后、90后非常钟情于移动消费,他们对传统的网点实体服务的需求在下降。第三个需求变化,是服务准入的大众化。银行原来的服务讲究的是服务有价值的客户,所谓二八定律,10%的客户贡献70%以上的业务量、贡献你的利润等。但是目前互联网技术来了之后发生了变化,你怎么服务那个80%的客户?其实,1分钱也可以理财,1块钱也可以理财,这方面的变化也给金融行业提出最新的要求。
互联网金融对券商的冲击
姚文平:我们的管理理念、思维方式和管理方式,没有跟着时代在变化。特别是金融。我觉得,时代在变化的过程中,我们的管理方式停留在50年前、100年前的管理模式。做P2P,做众筹有他们的问题,但我们传统的金融机构,有太多的框框,一行三会同意吗?我们第一反应就是这么看,互联网时代的金融需要突破,行业要努力,监管也要支持。
第二个看法,任何一个行业互联网进来都是三波人在玩。比如在金融行业,第一波是传统金融机构;第二波是互联网公司冲进来了,互联网公司,几乎每个行业现在都冲了进去,微信说未来中国是否变成BAT的中国吗?第三是众筹、P2P这类公司。
原来我们天天学习传统金融机构里的强者,后来发现冲进来两波新人,还要和他们较劲,还要熟悉他们的思考和语言。我们怎么看待他们的进来?我觉得有三个方面的影响:
第一,他们会对现有的市场有冲击和重新分割。这是我们比较担心的,比如他们一冲进来,像余额宝,大家觉得冲击了银行的存款;零佣金,冲击了原来的佣金市场。但看到这方面的时候还要看到,不一定完全是分割,实际上互联网和金融的融合,会带来其他两个方面的变化。
第二,重塑金融服务。互联网进来之后,以前我们基金经理和投资经理都是清华北大的,我们也要求985研究生才能进来。以前我们招来的学生都是从小学金融,高大上的大学毕业研究生,从研究员到基金经理,他们的思维模式一模一样,圈子就是那样的圈子,他们的投资业绩可以超过别人?我一直表示怀疑。我今天时间关系不举例子了,一句话,高手在民间。你会发现,很厉害的人往往是你不知道的人,互联网让这些人脱颖而出。互联网与金融的融合会创造新的市场,市场结构会重塑。
第三,带来新的市场,在互联网上销售的金融和服务,像众安保险,他们都是卖虚拟的、网络的保险。像人的需求有物质和精神的,谁说精神的不能保险?比如你为一个宠物死了之后伤心,网上搞一个追悼会,你也得到了很大的精神寄托,这也可以有金融服务。
最后,我觉得金融机构要很好地、主动和互联网融合,做一个不同的模式而不是跟踪、学习。
丁文韬:互联网金融并不是对所有的子行业、子业务都是挑战。相对来说有两块,第一块,哪些业务会被冲击?专业化越低的,冲击的力度越大。保险公司很多业务不怕冲击,因为期限很长,20、30年的投资时间,不能标准化。越简单的产品,越容易被互联网颠覆,互联网的模式就是整个平台很简单,边际成本为零,老百姓一看很好理解。余额宝为什么迅速做到5000亿?很多老百姓,买了余额宝不知道是天弘货币基金,只知道点一下键就有利息了。
证券业可以把业务分两块,一块是率先受到冲击的,相对来说,经纪业务受到了最大冲击。比如,有人喊出了零佣金。而经纪业务是更多是系统的成本。其他的业务,也会有冲击,但短期内还是有自己的护城河。我和高盛、大摩聊互联网金融,好像他们就没有顾虑过互联网金融,因为它的业务、投行、资管、投资,核心价值在人,这个产品设计非常复杂。这块也是证券公司在互联网挑战当中,要考虑的:哪块是挑战、哪块是机遇?哪块是我们的护城河?
第二,市场化程度越高的子行业、子业务,受到的冲击越小。券商在金融行业里面相对受到的机遇比挑战大,因为市场化程度相对比较高。但券商也有劣势,最大的劣势是流量和入口。同样的东西,券商营业部卖一个产品,3亿的规模要卖3天甚至一个礼拜,而百度或阿里也好,可能三五分钟就卖完了。我研究券商,上市19家券商的主业我没有全部都上过;我们公司自己的主业,一年最多上一次。金融行业有句话叫渠道为王,银行为什么利润那么高?一方面是利差,还有一个是银行的网点多。但工商银行的网站,大家不会没事上去看看吧?一个小的互联网公司的流量,可能是我们网站的100倍,1000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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